胡同学说：就像我们两个去了远方度假，住了最高级的酒店套房，还是饮食酒水All inclusive 的那种，待到归来时，已是一家三口。
思墨的到来是顺风顺水的。
2012年情人节的晚上，我梦到一条巨大的金色蟒蛇盘踞在我的床边。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梦到过蛇，也从来没有梦到过自己身在我的这栋白色房子里，于是第二天我很纳闷地跟胡同学说了这个梦。胡同学说，他在小说里看到过蛇是喜梦，然后用“很好笑+不可能”的口吻说：哎哟哟，我家乖乖要当妈啦，哈哈哈哈……
后来的事实证明，好笑的是胡同学自己，因为他的长子思墨的确就这样到来了。胎儿期的思墨就是一个极其活泼但极其省事的孩子，胎心胎动都很早，动作频繁，幅度极大，然而除了贪睡，我没有经历过任何妊娠反应，没有晨吐过，甚至恶心的感觉都很少有，最难过的一次就是闻到胡同学打球回来的臭袜子，呸。由于胎梦是男孩，所以我一直认为宝宝是男孩，芬兰人在这方面比中国还要八卦，我听到胎心时医生就说根据频率这是男宝，我说这个准吗你少骗我，她说百分之五十准吧你生出来看。二十周大b超的时候市政府担心我们语言不通，特意派了个翻译到场。翻译一看到我先说这肚子时男孩的肚子，我想你这个八卦。B超时医生问想知道性别吗？我们犹豫了下说想。医生看着我们乐着卖关子，然后说是poyka，胡同学说他的第一反应是你这胎梦也太tm准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问sure吗？胡同学也晕乎乎地说 I will have a son? 于是医生给关键部位拍了张照片说你拿着，不准你回来找我。
孕中期晚期玩的很开心，瑜伽球自行车健身操上山采蘑菇上街白相之类的完全没有耽误，顺道还考了个试换了芬兰的终身驾照。由于肚子大了跑不快，我在孕期很喜欢开车的那种速度感，直到三十二周左右肚子顶到方向盘才停下。然而由于早期胃口太好，体重增长太快，二十二周被鉴定为糖耐受损，罚去见营养师，我跟营养师说我不介意孩子出生时胖点，我这么瘦，根据遗传他以后不会超重的。营养师很严肃地告诉我问题不是胖瘦那么简单，母体血糖高，孩子就顾着长脂肪，然而长过量脂肪会影响器官的发育，这才是关键的，你不想他器官发育的不充分吧？好吧，我想了想这就和我们中国的虚胖是一个道理，而且我印象中同学里那些聪明的似乎没有很胖的，那就控制体重吧。其实也很好做到，就是少吃主食水果，多吃蔬菜肉类，每天七顿，这种饮食计划里，吃起肉来似乎更加放肆，然而事实证明的确是对孩子的发育极有好处的。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到了35+6，胡同学出差，我在家无聊，突然肚子小疼，不在意，就等到胡同学回来，他去了赫尔辛基这种大城市，顺道给思墨买了很多用品玩具之类的，一样样秀给我的肚子看说墨墨你看这些你喜欢不喜欢啊，出来玩啊之类的，于是我的肚子突然大疼，给医院打电话，医生说你来看看吧保险，于是入院，检查后留我住了两天，说可能早产，但是这是good week，早产也没问题，孩子会健康的，然后入院后没有进行任何处理，只是卧床静养，宫缩就完全消失了。于是回家。胡同学再也不敢说什么买好了什么什么的话，当时我们已经把小床小车安全座椅衣服用品全准备好了，但胡同学只说墨墨啊你的浴盆还没买呢，姥姥也没来呢，你别急。
后来的几次检查，都是胎头已经fully engaged，虽然孩子头挺大，但我的骨盆条件很好，决定顺产。从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很难顺产的，因为我的骨架很小，骨盆处看起来很窄，我以为我的骨盆偏小，医生给我解释说，我的骨盆足够大，我骨架小是因为我的骨头太细，这样虽然外部看起来小，然而内部空间更大。我想起了国内房子的建筑面积和使用面积，立刻理解了，跟胡同学说你就美去吧，这么小的建筑面积就搞到了实际这么大的房子，这种条件的房子放古代早就进宫当娘娘啦，轮不到你。就这样，医生和我的健康护士都说已经具备了随时可以生的条件，姥姥也在三十七周末来了，于是我开始着急起来，但思墨迟迟不到，在焦急的等待中到了三十九周。
十月二十五日，满三十九周那天，oulu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我的耐心已经耗尽。晚上让胡同学陪我冒着大雪出去散步，街灯昏昏暗暗，鹅毛般的雪花从灯光的光晕里旋转下来，铺天盖地，远处就是我们白色的小房子和白色的花园，如同梦幻一般。雪落的声音和呼吸声。我们在雪里走了一个小时，到晚上十点多回家，继续看电视。在看电视时我已经出现了间隔很长的规律宫缩，间隔约半小时左右，我早就给ipad下载了记录宫缩的app，我知道这是早期产兆，但不确定何时发动，因此没有对胡同学讲。电视看到半夜两点，睡觉。凌晨四点被肚子疼醒，继续用软件记录，宫缩已经到了十几分钟一次，我想看来很快要发动了，不过按照医院的要求，头胎宫缩到了十分钟一次再入院即可，于是我没有着急，也没有叫醒熟睡的老公，不过肚子已经疼的睡不着，于是我就找出生产过程注意事项的教程开始复习，几个产程注意事项，各种镇痛方式，如何用力，之类的，同时也要复习单词，各种专业用语，比如侧切啊，剖腹啊，硬膜外麻醉啊，骨盆啊脐带啊胎儿窘迫啊等等等等。 我很清楚到关键时候胡同学这个文盲靠不住，于是自己把单词背得无比熟练以确保在特别疼的时候仍然能听得懂，说得出。
背了五个小时单词，学了五个小时产科医学，终于到了早晨九点，宫缩已是十分钟一次，于是踢醒胡同学，说我要生了，今天日子不错。胡同学迷迷糊糊中一下子蹦起来说你半夜怎么不叫我，我说叫你有个毛线球用，疼的还不是我。然后我给医院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医院说，如果你的疼痛还能manage，就等到宫缩五分钟一次再来，如果不能，你就来吧。我想了想，应该还能manage着吃点东西，于是让我妈给做了俩煎蛋，吃完，觉得宫缩时manage不了了，收拾东西，因为医院从吃到穿什么都有，所以所谓东西，就是一双crocs的鞋做拖鞋，一块我喜欢品牌的黑巧克力。然后发现家里种的马蹄莲一夜之间绽开了四朵大花，于是说等等我来照几张相，紧张的胡同学强忍耐心地给我照，独影，合影。事后看相片，发现我的表情是不正经的笑嘻嘻，而我妈的表情却是紧张地强颜欢笑，这也是我不肯带我妈去医院陪产的原因，我觉得生产的过程需要的是胆大心细，以及理论和实践知识，而这些很难要求她做到的。合影之后，出门，开车去医院的路上，雪好大，路很滑，雪景很漂亮，心情很好，于是也不觉得那么疼，胡同学糊涂了，小心翼翼地问：这次不会是诈和吧？我说不会，你小心开你的车，别管闲事。
对飞机场一样的医院已是熟门熟路，于是开车到产科大门口，进门，门口有好多轮椅，胡同学问我需要吗，我说不要我自己走进去，有助于生产，于是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来到reception我说我刚打电话啦，护士说知道，你的document已经准备好了，先做检查吧。于是胎心监测和内检，宫缩大概五分钟一次，宫口打开一指半。护士说太早了，先不能进产房，可以回家，也可以在病房等着。我说excuse me美女，我明明已经很疼了啊，你什么时候让我进产房？护士说看你宫口打开的情况阿，不过基本上应该是等你疼到不会笑着说excuse me的时候。奶奶的这时候还调侃我，不过我的确又被逗笑了，说那我不回家了，先去病房吧，于是换了身粉色的孕妇服，大概十点半左右就进了病房，由于早产入院过我对这里很熟悉了，按铃管护士要吃的喝的，也要了止痛药，吃了还疼。午餐吃的是匈牙利炖牛肉，做得不错，这个倒挺止痛的。负责巡房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护士带着实习小护士，在这里我要大力赞扬芬兰产科的工作人员们，你们丰富的经验，亲切地态度，无微不至地服务和体贴，让我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下次一定还来光顾。实习小护士是希腊人，我想难道希腊失业率太高，她上芬兰淘金来了？小护士有着典型的希腊式脸庞，雕塑般的立体，美，温柔，看上去也就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可能因为她的芬兰语不行，所以她被派来管我这个芬兰语更不行的，我们英语聊得很好，她帮我拿来了hot bag止痛，我说有没有其他更有效的，她抱歉地说那要产房里才有。我想那我要早点进产房才行啊，这个时候也真是很疼了，想起产科教材关于产程的介绍，于是我说我不舒服，I want to push! 小护士立刻叫来老护士，老护士检查了一下，开了三指左右，说还早，不过你既然want to push，那清洁一下进产房等着吧，我去安排产房。于是我心花怒放，小护士帮我换了件白色的生产服，然后我们一起走去产房，她们说多走生利于开宫口，不过这一路我走了好久，是真的疼，每当宫缩来临我就趴在胡同学身上不动，等宫缩过去了继续走，就这样，下午两点，到了产房区。
产房区域我没有来过，完全是科幻片里的样子，一道道电子门，自动开开关关，路上没有人，看着很先进很神秘的样子。老护士说安排了8号产房，小护士立刻说恭喜你啊！我想难道她们也喜欢吉利数字？然后小护士解释说8号产房是oulu医院最大最好的产房。原来这里各个产房条件不同，轮到哪个是哪个，因为生育都是免费的，所以不是拿钱就可以住好的。这个产房以及后来的病房都让我觉得小墨真是个幸运的宝宝。小护士又解释说那些比较差的产房房间比较小，浴缸也是单人的。单人的？我听得晕。进了产房的电子门才发现她说的恭喜是什么意思。整个产房有一百多平米吧，包括一个大房间和两个小房间，有健身房，里面有爬架，垫子，健身球，舒服的长沙发，摇椅，大写字台和工作椅，有电脑可以上网，漂亮的小摇篮，里面是可爱的宝宝床品，浴室比普通的卧室还大，里面有豪华的双人按摩浴缸。我对胡同学说让你带泳裤你不听，后悔了吧。护士们说了good luck就走了，小护士还拥抱了我一下。然后我的助产士进来，给我介绍了产房的使用说明，给我上了胎心监测仪，建议我从笑气开始止痛，我说好的试试吧，然后她问我想喝什么，再出去倒了两杯果汁进来放在餐桌上，说有事按铃叫我，我会从办公室远程监控胎心的，有问题我会立刻进来，然后她就走了，于是这间一百多米的套房就只属于我和胡同学两个了。
由于产房出乎意料地豪华，我很没见过世面地开始高兴，高兴地暂时忘了宫缩疼，幸好监测仪的电线够长，于是我开始满地跑，四处看，吃东西，打电话，照相，视频，玩健身器，我知道躺着是最不利于第一产程的方式，所以一直没有上床。每当宫缩来临，就跑到笑气面具那吸几口，我的想法是麻醉上得越晚越好，原计划不用更好，不过自从领略到真正的宫缩痛，就无此想法了。好在身体比较配合，虽然据mw说对于很多妈妈笑气是没有用的，但对于我的确有用，虽然仍然很疼，但可以忍住。按胡同学的说法，我当时的状态就跟喝多了似的，开心地说话声都大了，不过我认为我的神志很清醒，每次mw进来我仍然都记得和她笑着说excuse me的。然后我建议胡同学也吸几口笑气感受一下，胡同学推辞不过就吸了一下，说有点怪味，没什么感觉啊。很快我找到了对于自己最有效的镇痛方式，吸笑气，腰上缠着hog bag，坐在瑜伽球上摇啊摇啊，吃巧克力。就靠着这几样，我满地溜达着支持到了开到五指，已是下午四点。
这时的宫缩愈发强烈，我开始觉得笑气已经不能帮我镇痛了。于是我想起了我妈妈，我姥姥，我婆婆以及一切经受过生产痛的人们，我在想她们怎么不用镇痛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呢？然后我发现她们伟大的事迹完全鼓舞不了我，于是我按铃叫助产士说excuse me 我要硬膜外麻醉。助产士建议说你可以先试试按摩浴缸，据说挺有用的。想想我这辈子还没用过双人的浴缸呢，这次错过了下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玩心一上来宫缩痛也不那么明显了，于是点头答应。助产士就去帮我给浴缸放水，把胎心监测的探头从我身上移走，然后出去了告诉我们enjoy。我就在胡同学的搀扶下迫不及待地跳进去了。实事求是地说，一点用也没有。我想双人浴缸是不是两个人一起用才能镇痛呢，于是就劝胡同学也下来下来，胡同学坚决不同意，搞得我也很扫兴。于是从浴缸里出来换了新的生产服又嚷嚷着要硬膜外麻醉。
助产士进来了，我问硬膜外麻醉有没有无效的可能？因为之前我在书上看到过特例，也咨询过我的健康护士，她说不用担心，不大可能，即使无效也有别的麻醉方式。助产士也对我说无效的可能很小很小。然后麻醉师就来了，先对我说你好我是***麻醉师，我就说你好我是***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麻醉师被逗笑了，我不是故意逗她的。她给我解释了一下过程就开始操作。在我的后背上，我没有看到是怎么弄的，对于好奇心重的我这是个遗憾。然后说15分钟左右生效，就走了。用了麻醉我就不能起床活动了，于是躺在产床上等。15分钟，没效。助产士说大概30分钟左右才行，30分钟，没效。我就靠着笑气渡过这30分钟大概六七次宫缩，眼巴巴地等着生效。30分钟过了助产士又叫进了麻醉师给我补了一管，再30分钟，没效。我很不爽地说奶奶的原来我就是那种对epidural不感冒的人哪！助产士也说换一种麻醉方式吧，用宫颈局部麻醉试试，我问什么？她解释了我才明白就是PCB，发现自己的单词背得还是不熟，只记得缩写不记得全称，书到用时方恨少。胡同学还在一旁问这是什么？我说你一边去没空理你。那就PCB吧。
然后进来一个医生而不是麻醉师，又是双方自我介绍一番，不过我这次没有很高兴见到她了。她就拿着长长的针管等着我结束一轮宫缩在间隙好进行麻醉。这时候宫缩竟然被吓得停止了，迟迟不开始更不提结束，医生等了好久于是我说别啦，直接弄吧。医生就拿着针管上，刚刚靠近我宫缩就出现了，我立刻喊stop stop contraction来啦。折腾这么一阵子，麻醉终于生效了，不是很疼了，助产士一检查开了七指，于是她继续出去，留我们两个在里面玩。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要躺在床上了，我的记忆有点空白，就记着好像在听音乐，聊天，我主要是听，好积蓄体力进入第二产程，困，心里想着昨晚电视不看那么晚就好了。胡同学选的曲子一如既往的没品味，好像有北京北京嘀嗒嘀嗒什么的。不知过了多久，我说我有要push的感觉（这次是真的了），于是按铃。助产士检查开了九指，她说真正要push的时候她再来。我就继续等。又过了好久，助产士自己进来检查了一下，说早就开十指了，我就在想你怎么一直不叫我呢？我心说到底谁是助产士啊我怎么知道自己开十指了啊？然后笑着对她说我没有感觉到变化啊。助产士无语，说可以进入第二产程了。这时是晚上八点。
她先问了我对侧切的态度，问什么情况下她可以进行侧切？我说你确定我不需要剖腹了吧？她说确定，别担心。我说我接受侧切，when you think it is necessary. 我知道胡同学又听不懂了不过懒得理他。于是助产士教了我用力的方式，其实我已经排练过好久了，她让我试着做了一下，又调整到了我觉得最舒服，就是有人扶起我上半身的那种姿势。由于麻醉是局部的，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宫缩，于是撤去了宫缩监测仪，胎心监测也不是通过肚皮了，而是通过产道插进管子贴着宝宝的头。做好这些助产士说空非常知道如何用力，也能掌握宫缩，于是就让胡同学先帮我接生，说你们练习几下用力，她在一旁准备东西。于是每次宫缩到来，我都说push! 胡同学就扶起我上半身，宫缩过去后把我放下。后来他告诉我他吓坏了，因为每次push他都看到连接宝宝胎头的管子向外走了两三厘米，他好担心助产士还没有来宝宝就shoo的一声出来了他接不住。不过助产士淡定的很，事实证明她是有经验的，宝宝不会那么轻易的到来。
几次push之后，助产士过来，说看到头发了。看到头发了？我很期待地问他的头发怎么样？助产士一愣，悄悄地看了胡同学一眼，犹豫着说：是黑色的……好吧我知道她误会了。不过懒得解释。于是第二产程就在我喊push他们两个就一左一右扶我起来push的过程中正式开始。很快助产士就说脑袋已经在产道口了，问我要不要摸一下？然后拉着我的手摸了摸宝宝的头。凉凉的粘粘的一种很新奇的感觉。可是从此之后产程就停滞不前了，宝宝一直没有出来，事后胡同学告诉我，每次push宝宝都出来一些，但每次一结束宝宝又缩回去一点，跟拉锯战一样。助产士告诉我每次宫缩可以push四下。胡同学用汉语偷偷告诉我他发现前三下都能推出宝宝一点，但第四下基本是无效的，不如积攒体力等着下一次。这个时候我选择了听老公的（事实证明也许选错了），于是每次喊过push就努力push三下，第四下装模作样给助产士看看的。就这样拉锯战了半个小时，助产士说：你要有信心，马上出来了，我们决定，下一次push就把他生出来，好不好？我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嗯了一声。后来我才明白她的潜台词是：如果下次还push不出来我就给你侧切了！果然下次push没有出来，助产士拿着小剪子，我能感觉到她在产道口剪了几下，然后我又喊push！结果，按照胡同学的话说，助产士先接住娃的头，帮忙他旋转，然后整个娃从头到脚一下子就出来了，我就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大脑里面觉得好真实又好虚幻。事后知道，这是20点38分。
接着，助产士似乎数了数手指脚趾并清理了下口鼻，就把一个粘糊糊还有点凉的娃扔在我胸前，思墨已经停止了哭，睁着眼睛看我，于是我看到思墨的第一眼就大喊：His eyes are open！新生儿竟然睁着眼睛，我是没有听过。胡同学就在一旁说不会吧不会吧。然后我手足无措地抱着胸前的娃，不知道该怎样对付这个软软的小东西。心中的母性似乎涌了出来，也似乎很陌生。接下来我的精力都在思墨身上，其它的事情我不记得很清晰，只记得助产士让胡同学去剪脐带，胡同学似乎问了一下怎么剪，然后，我听得很清楚，他一剪子没有剪断，声音变得有点着急地询问，助产士告诉他继续。我在心里大骂你这个笨蛋！猪！然后听他剪了第二下，没断！我连骂他的心情都没有了。第三下，终于断了！事后胡同学就很自豪地说是他“亲手”把小墨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我一直不忍心说出实情拆他的台。
接下来的第三产程和缝合已不在我注意范围之内了。只记得助产士说胎盘出来啦你们要不要看看？我说谢谢啦我不要也许我老公想看。胡同学就扭头看了一眼。事后他告诉我怪不得中国古代还以这个入药，原来和超市里卖的牛肉一样。恶心得我好久都不想吃牛肉。
胡同学守着我们，好久才想起在我额头亲了一下，而我全身心地都在看着小墨，那个小，那么娇嫩，懒洋洋地趴在我怀里，四处打量着，有时候满意地噢噢啊啊哼哼两声。我想我要尽一切努力保护他，让他幸福快乐。后来有长辈说孩子睁着眼睛出生，这是能做大事的。我想我不认为大事小事有什么区别，只要小墨快乐，就是最好的。胡同学在一旁照相，摄像。然后助产士教他给娃洗澡，于是爸爸给思墨洗了人生第一次澡，另一个护士帮我洗了澡，都在我们的产房里，我看着他们，于是我们都干干净净了。助产士帮忙照相，摄像，给小墨称了体重3000g整，又穿上小衣服。再问我想吃什么，给我拿来了茶，热水，热巧克力，水果，面包，我全部吃掉了，然后她让我们休息，大家就都出去了。胡同学抱着襁褓中的思墨坐在摇椅上晃阿晃，我躺在床上看着他们爷俩，时间，似乎就停滞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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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极圈到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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