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11月6日,我来到上海市星火农场“五七”连队务农。是年,我才16周岁。
那天一早,告别了垂暮的父母,在堂兄的陪伴下,携带行李到一所中学集合上车,中午时分到达杭州湾畔的农场。
自1968年大批老三届知青进农场后,我们这批70届知青——说来惭愧,因文革耽误,基本上是小学文化——令老职工看到了后继有人,受到了热烈欢迎。连队有4排瓦房,由老职工居住,我们这批新人则住进了草棚,地上铺了稻草和席子,一排睡十几个人。
“五七”连队是68年下乡的红卫兵创立的,全部由知青组成,仅有几名老农任顾问。老职工称为老战士,我们新职工称为新战士。尽管这时林彪已倒台,但连队里文革的氛围还很浓厚,干部们思想都很左。连队有4个种地的大田排,1个养猪放牛的副业排,1个生产养蜂器具和搞机修的
工业排,以及包括蔬菜班和食堂的后勤排。我被分到二排种地,排长就是后来的光明乳业总经理王佳芬。
由于对前途的迷茫和性格中的孤傲,那天我基本没和其他人说什么话,独自昂着头站在房前田头看天。有干部找我在晚上的迎新会上和另一个人作为新战士代表发言,我拒绝了。我打定主意不做任何出头的事情,不当任何干部,翼期几年后能“上调”回城。于是,初来乍到,就给干
部和老职工留下了深刻而恶劣的印象。这从后来干部们对我的态度看得出来。比如有一次在宿舍开会,我随手拿起床上的一张旧《参考消息》翻阅。一个老战士问我报纸是几时的,我随口说是几百年前的。“你什么意思啊?”王佳芬突然劈头盖脸地批了我一通,我感到很莫名。直到近一
年后一个老战士偷偷告诉我,我才明白祸根在第一天就种下了。由于我跟那个被视为落后分子的老战士走得比较近,又受到了进一步的不待见。
晚上的迎新大会是在场部礼堂开的,步程半个多小时。老战士们在艰苦的劳动之余,花了大量时间排练节目,表演了足足近4个小时,我在下面瞌睡得不行。口渴难耐,走出会场找水喝,意外发现有自来水(连队里没有),但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水又咸又涩。我们农场的田是从海滩
开垦而来的,都是盐碱地,水也是咸的。所谓自来水,只不过是从河里直接抽上来的,没经过任何处理。而我们平时喝的水是食堂人员挑水储存在水缸里用明矾澄清后烧开的。据说有个部队到我们农场拉练时化验过河水,有100多种病菌。我们农场的乙肝发病率非常高。
1970年代初的冬天异常寒冷。那一个夜晚,乌云密布、无星无月,我独自一人离开场部回到连队,躺倒在地铺上。
14年后的同一天,我的儿子出生了,属牛。我始终以为那是我后来放牛时最喜欢的那头小牛转世投胎来的。
照片为下乡前所拍。
--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HTTP [FROM: 114.91.48.*]
※ 修改:·zgxfd 于 2011年11月01日14:13:51·[FROM: 114.91.48.*]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